“世子。”霜英朝他见礼,将手中的包袱送上,“宋姑娘命我送上此物,多谢当日解围。”
“有劳。”卫谖颔首,伸手接过,是姑母那件旧衣。
齐昀闻风而来,望着霜英的背影,桃花眼都亮了三分:“纤腰细步,束素亭亭,好个妙人,这姑娘芳名啊?”
“十三里盼霓河风月,多少魁首等着探花郎去看一眼,别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。”卫谖将包袱系在马鞍上,转头道,“况且我也不认识。”
“风月场上养出的花魁都免不了故作清高,这样进退有仪的灵秀佳人才是真……”齐昀突然顿住,似有一点空渺的击筑声传来,激越空寥,惹人细听,探花郎轻咳一声道,“当然也有例外,比如这个,就是真清高。”
击筑声越发清晰,伴随而来的是穿透云霄的歌声——
“伏清白以死直兮,固前圣之所厚。
民生各有所乐兮,余独好修以为常。”
众人循声望去,击筑是个身着茱萸色直裾的妇人,一根帛带束了鸦色长发,干净的眉目间是无比的敬仰虔诚,一字一句,一声一弦,都倾注了所有的心力。
曲毕声收,她收起筑,俯身深深一拜,起身飘然远去。
在场诸人,亦有不少识得这妇人的,一时颇为感慨,身陷风尘,亦有慕圣贤之心,孤身一人前来相送,难能可贵,亦有目露不屑之人,一介妓子,也敢来此献丑。
宋云琅不认得此人,行程将起,也无暇深思,当即与众人作别。
“想不到纵横欢场多年的缃绮也对太傅另眼相看。”齐昀望着宋家的一溜马车从自己眼前缓缓驶过,付之一笑,转身回宫复命。
宋府车马走出玉京半个时辰,十里亭中,却有人在相候,长长的幕篱垂落至膝,只露出一截丁香色的裙摆。
缃绮跪在路中,叩首道:“卑贱之人不敢污诸位耳目,却有一人,斗胆请宋公子一见。”
“姑娘起来说话。”秋夫人撩帘出来,伸手去扶,却被她躲开去,只得作罢,望向亭中的女子,“这位是……”
“妾身在城中见这位姑娘躲在城墙后许久,却苦于没有机缘上前,便带她绕过众人带来此处,也算是了她一桩心愿。”缃绮垂首道,她是风尘欢场上的人,不干净,不敢污了夫人的手,今日击筑相送,乃是记着多年前被太傅一语点通的恩情,将她从寻死的边缘拉回一命,十年来,未曾忘。
亭中少女踌躇着上前,屈膝行礼道:“阿宁见过夫人。”
秋夫人满目惊讶,继而转为急切:“孩子,你糊涂啊,你一个闺阁千金,怎可私自出门?”
“夫人,我……”周宁也绞紧了自己的手指,泪珠顺着面颊落到了手背上,“我……不是我要退亲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