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与珏见她这么烦恼,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视线落在她和少年身上,最后放下手中的茶杯,看似不经意地问道:“既然你这么关心他,为什么不去报官呢?”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没想过,”少女扁扁嘴,有点犹豫地说出自己的想法,“但是……万一小千的家人对他不好,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呢?”

    毕竟少年说自己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,而谁也不知道他是想不起来,还是不愿意去想起来,她也没那么傻,不会对方说什么就相信什么,能考虑过的可能性,宋棠都有好好想过一番。

    再说了,少年看起来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模样,指不定有没有在那个家里遭遇过什么,她就算找到了他原本的家人,也不敢真的放心把他交给他们。

    宋与珏张了张嘴,本来想说些什么,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,就听见了另一个男声抢先一步,他抬起脸看去,发现是之前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少年。

    少年直截了当地道:“姐姐,如果想不起以前的事情,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吗?”

    男人蹙起眉头,刚想要说少年这话简直莫名其妙,公主府是想呆就能呆的地吗?何况公主府上谋士这么多,就连他父皇最信任的严成渊都不敢说“一直”这种词,更别提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兔崽子了,难不成他妹妹今后不用出嫁吗?

    但话还没出口,这次是宋棠抢过了话头,她在稍微怔愣一下之后,便立刻回过神来,笑道:“当然可以,为什么不行?”

    孟千恪说出这样的话,反而正好印证了少女的猜想,或许是实在心软的缘故,她压根没办法拒绝说不,也不可能真的狠下心来,把少年丢回那个他并不想回去的家里去。

    “棠棠,你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?”

    宋与珏简直要被气到怒极反笑的地步,他妹妹这善心,怎么偏偏没发作在给她介绍夫婿的时机上?

    但少女会做出这样的回答,孟千恪早就料到了,他轻轻抿了抿唇瓣,将嘴角扬起的一小段弧度悄无声息地压下,紧紧看见他眨着澄澈的眼睛、垂着脑袋的样子,没有人会猜到他谋划了一个怎样的局,请君入瓮般地让少女掉进他的陷阱。

    即便平时会有小打小闹般的斗嘴,但宋棠深知她哥是不能随随便便惹怒的,她也没这个胆子去摸老虎的胡须,只好伸出手来,拍拍宋与珏的手背,柔声解释道:“不就是收留一下人家嘛……府内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。不论如何,兄长,还要请你再帮我多多留意一下,最近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别的动静。”

    宋与珏知道这话的意思,少女其实还是想弄明白那个小崽子的身世,没有真的打算把他留到天荒地老,他这才把怒火压下来,没好气道:“我知道了,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?”

    没想到这么拙劣的哄人手法都能成功,宋棠失笑。

    不过片刻之后,她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,“啊”了一声,从袖中抽出一份折得整整齐齐、四四方方的信笺,道:“之前大哥给我带来了这个,上面介绍的那位不知道是不是父皇相中的人,但是……”

    她凑过去,眼珠转了一圈,最后选了一个还算妥当的说法,认真道,“我不喜欢他,也让父皇小心一点他。”

    说是这么说,但她其实也不太了解秦隽这个人,毕竟原文中他最多算个幕后反派,令人咋舌的也只是他对于重颜公主的痴心一片,宋棠现在处于完全不明白缘由的阶段,也就只能隐晦地提醒一下身边的人小心一些。

    面对面露困惑的宋与珏,宋棠又不可能把“就是他以后会害得我们家破人亡”这种话说出来──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,估计真的会被别人认为脑子有问题。

    孟千恪的视线落在少女指尖捏着的那封信笺上,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差不多的猜测,他能够猜到少女指的那个人究竟是谁,而且从对方的这句话看来,她明显知道秦隽这个人的存在,以及秦隽究竟都做了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