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国伯没甚要斟酌更改的,事就算谈完了。

    何夫人等着看理国伯是留宿还是走。

    理国伯也等着看夫人是留他还是赶他。

    夫妻二人各自捧着一杯茶,小口啜饮品味了好半晌,理国伯先说:“天晚了,歇下罢。”

    “是该睡了。”何夫人忙站起来吩咐丫头铺床,自己回到卧房里卸妆。

    妆台上十余盏蜡烛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日。何夫人洗了脸,对着铜镜仔细看自己,一时觉得眼下的皱纹又多了一条,一时又觉得白发比昨日更显眼了,总不满意。

    理国伯洗漱完,见夫人久久不过来,便走过去,手虚虚搭在夫人肩膀上,说道:“都这把年纪了——”

    何夫人不由回头一瞪。

    理国伯只得讪讪闭上了嘴。

    左看右看还是那个样,何夫人也就起身,同丈夫回床安歇。

    多时未在一起歇息了。多年夫妻,理国伯一时兴动,试探着碰了碰夫人的被子。

    何夫人轻咳一声,转身朝向丈夫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理国伯很快睡熟,何夫人却没了睡意。

    她身上累,心里却舒坦不少,自己又想开了些:

    温家男人没有蓄养姬妾的风气,她和老爷一辈子磕磕绊绊,说不上多恩爱,成婚十年没有孩子的日子,老爷都没找别人。老爷又本便看从阳不痛快,只要没甚意外,更不会让他纳妾了。

    从阳找不了别人排遣纾解……他的媳妇,自然是他越喜欢才越好。

    何夫人翻了个身,不免也想到了未来儿媳的嫡母,温家的姑太太,她的小姑子,温慧。

    她嫁到温家那年,姑太太才六岁,姑太太就是她看着长大出阁的。她娘家不如温家,嫁得也不如姑太太好,但细想这一辈子,她虽没享过大富贵,竟也没受过大委屈。

    姑太太却可惜了。